31 October 2006

社工學生的風涼話

10月21日,「世紀版」,斗大的標題,搶了我的眼睛:「扶貧無明天?一個擁抱資本市場的社工學生的話」,作者劉一一。劉同學 技巧很高,文白夾雜,有吸引力。看了開頭,太忙,停了下來。因工作需要,重讀一些有關扶貧的文章,找出來再看。

文章過癮但無深度,都是重複自由經濟學派的觀點。扶貧具爭議性,不同觀點水火不容,稀鬆平常,重要的是態度。因為劉同學是社工學生,文章也是以「擁抱市場的社工學生」為標題,自然對這位社工同學有所要求。

令人失望的是,劉同學對「貧窮」的認識和理解,原來都只是來自剪報的二三手資料。《香港經濟日報》C5版、《明報》A20版,就是他文章立論的基礎。

如果劉同學是坐在冷氣房扶手大班椅上思考貧窮問題的自由派學者,人們不會怪他,但他標榜的是社工系學生,不禁要問,這算讀什麼社工系?

在我成長的年代,大學生流行「訪貧問苦」。如果嫌「訪貧問苦」不夠價值中立,就用「社會調查」吧。到深水埗、觀塘去,看看月入四五千的四口家庭怎樣生活,天亮前黃昏後小孩拾紙皮汽水罐,筋疲力竭才去上課、回家讀書。訪問他們的歷史經驗生活狀?,深入了解如何走到今天。

或許不應苛責劉同學,怪的應該是他的阿Sir,這位社工系的阿Sir除了上堂派傳單叫學生參加講座論壇外,有沒有做些什麼要他們深入了解這個社會黑暗悲涼的一面?如果你生在中產幸福家庭,一出生就衣食豐足愛護備至,對蘇豪蘭桂坊的了解比深水?觀塘透徹得多,當然連個「窮」字有多少筆畫都搞不清楚。社工阿Sir不妨設計這樣的一個Project:劉一一與C5版阿聰互換身分,住在對方家裡,就一個星期吧,過對方的生活做對方的工作,嘗嘗彼此的滋味,然後交功課寫報告。

這只不過是《乞丐王子》的真實版。不正視貧窮,請轉系,否則請不要再說風涼話。

2006-10-31

28 October 2006

向上流動的機會

在我的記憶中,徙置區不少父親都是體力工人,勞動量極大,一天工作十多個小時。母親煮飯洗衫照顧子女,還要幹點穿膠花剪線頭的小活,一角幾毫,幫補家計。

他們大多是五六十年代從大陸逃來香港,教育程度不高,沒有什麼技術。那時,人浮於事,找一份固定薪水的工作殊不容易,要人事要舖保。哪家的爸爸在英資船塢返工,或遠渡重洋行船,總叫人刮目相看。

他們大多不是打工,也不是老闆,用今天時髦的說法,是自僱人士。譬如碼頭苦力、三行。經濟陰晴不定,自僱人士常有自顧不暇的時候。當經濟逐漸好轉,左鄰右里,都做起小販來。

放學回家,在樓下空地,經常看見大人們在裝嵌木頭車。用粗木條圍成正方,繫穩四個車輪。木條上面再裝上四個強力彈簧避震。再在上面釘穩一個大木箱,箱上鋪一塊飯桌般大的圓板,再墊上膠布,圓板外圍上鐵網,再做個推車的手柄,大功告成。這是水果車的做法,還有賣別的,都大同小異。每天看?人家勞動,我幾乎掌握了裝嵌小販車的技術。

小販多是夫妻檔,小孩放學都來幫手。那時對小販比較寬鬆,擺檔搵食雖要應付黑白兩道,但還是有生存空間。早出晚歸,雖辛勞但愉快。孩子長大,大女出來工作,細仔考上大學,這個家庭就這樣上了一個台階。

這是我親眼目睹七八十年代社會上向流動的真實個案。到了今天,由於社會經濟結構的改變,極難重演。同樣是低教育低技術,做小販,有給趕落河淹死或被汽車撞成植物人的風險,服務業又有無法改變的年齡歧視。除了可恥待遇的清潔保安,別無選擇。孩子長大,考進大學,畢業後要償還一屁股學生貸款,向上流動,談何容易。

當我們指摘今天基層市民已喪失當年艱苦奮鬥的精神,大力吹噓黃仁龍港式神話的時候,為何不去問問,向上流動的機會,是否愈來愈少了。

2006-10-28

25 October 2006

舊街坊

七層徙置區,日不閉戶。家家打開大門,只掛一塊布在鐵閘上,遮遮外面的視線。你到我家玩,我到你家看電視。借鹽借油借醋,閒話家常。大人沒有空,把孩子暫交街坊看管,彼此照應。說不上情深義重,卻總是守望相助。

有次七一遊行,一對中年夫婦,快步趨前向我問:「請問你是不是吳志森?以前是否住在某某邨?」然後女的向男的小聲說:「我都話我冇認錯人。」我正一臉狐疑,「我是你的舊街坊,住在樓上。」我認面孔的能力極低。「我一早就認出你了,為怕搞錯,沒有相認。」我有點不好意思,「爸爸媽媽可好?年紀都大了,身體如何?」「有心,有心。」

這種情況出現不止一次。坐商場穿梭巴士,甫上車,司機大聲叫我,嗓子極為熟悉,一看,才知是舊街坊,人稱眾人舅父。舅父本來開店現在開車,熱情和嗓門一點沒變,由我父母到弟弟一家人的情況,一一問得巨細無遺,當著整車乘客,我唯有盡量壓低聲音,一一報上。不見二三十年了,舊街坊相認,還滲著那股叫人難以拒絕,像陽光般溫暖的人情味。

舊街坊還出了個名人,老媽口中「樓上菜婆個女」,原來是個人所熟悉的公眾人物。我們也時有見面,為什麼始終認不出來?

舊區拆掉重建,街坊各散東西,音信全無,沒有聯繫。偶爾在父母口中知道兒時玩伴出國留學,結婚生子,總勾起童年的快樂回憶,想起他們成長的苦困艱辛。

我們的下一代,已經無法理解什麼是「街坊」和這個名詞的真正意義。住多層大廈,上班下班同一個升降機,大家木口木面拒絕眼神接觸,連叫聲早晨都要經一番盤算。住了十多年,隔壁住的什麼人姓什名誰幹何職業,仍是不甚了了。無法迴避碰個正?,勉強點頭打個招呼,大門關得遲了一點,都害怕把私隱泄露。大人這種身教,小孩哪能不把街坊當成瀕臨絕種動物來看待?

2006-10-25

22 October 2006

屋邨是我們的遊樂場

住徙置區,都是為口奔馳的基層,父母都忙,子女在自由的天地亂闖,滿載屋?野趣街童智慧的遊戲點子,創意盎然。人到中年,仍然是最美好的回憶。

射波子、拍公仔紙早已是指定動作。二樓潮州仔兩項遊戲都有超凡技藝,贏回來的戰利品,看得我們流口水,羨煞旁人。

用雪條棍造的草蜢籠、橡筋槍、摩打船,經常拿出來互相比併。汽水飲管造的長鞭,揮動起來虎虎生風,講求技術和耐性。雪條棍和飲管原材料,都是在街上拾回來,拿到水房洗一洗,管它衛生不衛生。

七層徙置區,三面樓梯四通八達,無論是捉迷藏還是一些已忘了名堂的分組競賽遊戲,七層樓都是我們的遊樂場。還有非常刺激的滑斜坡,坐在紙皮上或紙箱裡,從斜坡滑下來,驚險萬分。但樂極生悲,摔斷手腳,時有所聞。

中秋節,樂透了。小孩發揮生平所學,製作各式各樣的燈籠。沙田柚皮做的只是小兒科。用紙月餅盒砌成的,可在盒上剪出各種圖案,貼上玻璃紙,裡面點根蠟燭,燭影掩映,充滿奇趣。還有煉奶罐加線轆,一根粗鐵線穿在中間,罐內放蠟燭,在地上推,煉奶罐轉動,畫出一道一道明暗的燭影。到中秋節,所有媽媽的線轆都有難,心靈手巧的小朋友,急不及待大顯身手。

中秋壓軸好戲,是「蠟燭對噓」。每層樓都有長長的走廊,與對面大廈相望。小孩大人在欄河上點?長長的蠟燭陣,場面墟?,蔚為奇觀。一陣涼風,把蠟燭吹熄,對面樓噓聲四起。大家用手護?蠟燭,提防被風吹熄。熄了,齊心合力又再點起來。一直玩到深夜,聲嘶力竭,才盡興而回。

屋?玩意之多,十篇專欄也寫不完。看過日本人寫的《實用手工圖鑑》和《實用遊戲圖鑑》,原來日本兒童的玩意遊戲與我們屋?旳頗有雷同之處。忽發奇想,我們這些屋?仔,為何不合作編一本,圖文並茂,方便集體回憶,也令這些遊戲玩意不至失傳。

2006-10-22

19 October 2006

七層徙置區

清拆石硤尾,街坊重臨舊地,集體回憶。七層徙置區,除了石硤尾,還有黃大仙和東頭村,都是在木屋區大火或清拆後,為安置居民而設的。設備相當簡陋,只得一個空殼,但對受風吹雨打,擔驚受怕的木屋居民,可以上樓,幾乎比中了馬票還要開心。

七區大廈值得回憶的事物很多。流水潺潺全層共用的公廁,除了早上剛清洗完稍為乾淨外,衝擊你視覺嗅覺不堪入目的景?,有時竟會在夢中重現,原來早已成為我的童年陰影。

水房是另一個相當有趣的公用地方。家中沒有自來水,洗衣服、洗碗,甚至洗頭,都要到只有兩個水龍頭的水房進行。水房在每層樓的中間位置,早上中午是洗衣房,晚飯前後,成為淘米洗菜洗碗的場地。全層幾十戶,爭水口角時有發生,大打出手還未目睹過。

每層有共用浴室,起初沒有供水設備。每人拿著裝了熱水的水桶,熱水多少視乎天氣溫度,先到水房把水桶裝滿,再到浴室?涼。浴室有間格,但每格起初也沒有門,大家赤條相對,彼此坦白得很。浴室的大門多數無法關緊,門也破爛不堪。女兒洗澡,常見媽媽守在門外,提防偷窺。

每個單位只有一百二十平方呎,一家七八口,無法放得下廚房。聰明的居民設計了一款廚房櫃,放在門外窗前。櫃分兩層,下層放煲鑊碗筷,上層放一或兩個火水爐,一邊煲湯,一邊炒菜。黃昏炊煙四起,鑊氣騰升。家庭主婦,看得到左鄰右里今餐食什麼餸飲什麼湯,交流煮飯心得,閒話老公仔女,透明度甚高,沒什麼隱瞞,關係自然好起來。

家計會「兩個夠晒數」宣傳剛剛推出,還未深入民心,生六七個仔女視作等閒。雙層碌架?為指定設備(為何叫碌架床還需考究)。夏天悶熱,家家戶戶把帆布床,後來流行尼龍床放在走廊,「朝行晚拆」,男人男仔睡得滿走廊都是,這是徙置區夏季的一大奇景。

物充滿奇趣,人更值得懷念。

2006-10-19

16 October 2006

重溫「黃禹錫」

港台《傳媒春秋》重提南 韓黃禹錫醜聞,看罷,令人 感慨良多。一個是國家英雄諾貝爾獎 的最大希望,地位比總統還 要高,一個是年不過四十,還要養家餬口的小記者。一邊是公營廣播機構MBC,一邊是掌握最高權力的總統和部長。一場大衛歌利亞的對決,大衛只有一個,但歌利亞幾乎無處不在。

MBC記者揭露科學家黃禹錫複製幹細胞做假的專題,第一集播出後,全國震動。矛頭不是指向騙案主角黃禹錫,而是指摘揭露真相的電視台記者。專題傷害了人民的感情,群眾示威,國家英雄不容污衊。為表支持,上千婦女願意捐出卵子供他研究。同行指摘他們破壞國家形象,損害國家利益。總統開腔了:挖新聞,為何要挖得這樣深?更要命的是,九成半經費依賴廣告收入的MBC,被客戶抽走四成廣告。電視台高層開始動搖了。

這還不止,記者收到短訊電郵,在他一家人的照片上,打上「殺你全家」的恐嚇字句,五歲的孩子不敢上學,為怕被人挾持。記者的掙扎,一定不是三言兩語,什麼「要堅持下去」就可以說清楚。在死亡、暴力、前途、權力面前如何自處的心路歷程,足可以寫一本書。

監製說,如果高層決定停播,他們會開記者會揭露真相,報警控告黃禹錫做假。最後,記者說服了高層,第二集專題,停了兩星期,終於播出了。大學展開調查,警方介入,黃禹錫被控。國家英雄,被一個電視台小記者拉下馬。

在我的傳媒生涯中,耳聞目睹大大小小權力與真相的矛盾,雖沒有如南韓黃禹錫案般轟烈,但多數是掌權者的一個眼神,一個動作,或找人傳話,或揣摩上意,或自我設限,未上戰場,真相已經陣亡。主事者事後多會自我解釋,這是策略性退卻,這是曲線保台,這是靈活走位,最重要的是鬥命長。歷來如此,於今尤烈。

看MBC記者的勇氣,對照香港今天的景況,無不令人羞愧與汗顏。

2006-10-16

港台《傳媒春秋》 http://www.rthk.org.hk/rthk/tv/cmedia_watch/20061007.html

13 October 2006

不如歸去

做電台「烽煙」,預了給人 家批評,無論是打電話上來指罵,還是在報紙雜誌褒貶,都是要承受的意料中事。你有批評時政的自由,人家有批評你的批評的自由,在言論開放思想自由的社會,這是必定存在和必須面對的。

但總希望這些批評都是講道理的、就事論事的,期盼不同意見的交鋒能讓真理愈辯愈明。但事與願違,最近密集出現在左派報章雜誌的批評,全是扣帽子和人身攻擊,例如「反華反共反中央反特區政府」,又例如粗暴要求換掉這個主持人取消這個節目,措辭愈來愈激烈,也愈來愈觸目驚心。粗略統計,自今年始,左派報紙對我的批評,可以用12號細明體載滿近30張A4紙。

文革結束了30年,陰魂未散,階級鬥爭的殘渣,亂扣帽子的惡行,早已融入他們的血液,植入DNA遺傳因子。

芸芸眾多電台主持人,我的言論已相當理性溫和,但還是受到如此待遇,我明白,完全是因為香港電台這個政府機構的原罪,換轉在其他商營電台,同樣的言論,可能遠遠在他們容忍範圍之內。

有人說,只是維園阿伯的讀者來論罷了,何必認真?這種鴕鳥想法,只是自我安慰不作回應的懶惰藉口。黨報有他們的編輯方針,一篇又一篇的密集攻擊,用他們同樣的邏輯,絕對不是偶然的。

我可以把這些批評攻擊,視為跳蚤蒼蠅般的干擾,不屑一顧。但愈來愈多跳蚤蒼蠅纏?不放,總會令人厭煩。有時會想,何必呢?作為一個讀書人,我只是一盡言責而已。養家餬口的方法很多,何必受這種屈辱?在一個自由社會,我應該有免於屈辱的自由。

有朋友說,他們的目的,就是要令你厭煩,產生不如歸去的念頭,其實這又有何難?何必勞師動眾,把問題搞得這麼複雜。問題是,要我在這裡噤聲,不能阻止我在其他地方發聲;能阻止我發聲,在這個自由社會,總不能令批評的聲音完全禁絕。

2006-10-13

10 October 2006

《紅花雨》



環島倒扁,遍地開花,早已人疲馬累,後繼無力。容顏憔悴的施明德號召二百萬人,十月十日,天下圍攻。二百萬?真的能有二百萬嗎?靠的是什麼?

靠的,不是施明德的一頭亂髮,滿臉鬍鬚。靠的,不是他那四分一世紀的坐牢經歷,也不是至今仍煽動激情的磁性聲音。二百萬人會不會真的出來,靠的,可能就是這首歌:

紅花開/紅的心/紅的好美麗/為了你/等下去/我還在這?
人不再/錯花季/雲濃月怎明/傷了心/不離棄/落成紅花雨
花若開/若有你/花才會美麗/盼望你/回頭看/我還在這裡

紅遍台灣的《紅花雨》,旋律抒情,歌詞優美,由南到北,每一個集會都唱,小孩到老人,琅琅上口。

每一場運動都有一首歌。「六四」有《血染的風采》:「也許我倒下,將不再起來……」似乎預告?那不祥之兆。旋律激昂,歌詞顯白,帶?悲情,唱起來還有種向前的衝動。
《紅花雨》不同,不似運動歌曲,比較像首情歌,滲著淡淡哀愁,更像摯友、親人,舊識互道衷情,如泣如訴:

記得你/那一天/紅紅的眼睛/你的臉/你身影/笑容隨你去
在一起/流眼淚/一起看星星/能有幸/能相遇/永遠不忘記
漂?雨/迎?風/雨過盼風清/你牢記/我牢記/家就在這裡

唱著唱著,心中一酸,眼淚忍不住就會流下來。想起整整一個月的靜坐、圍城、環島,然後,唱到「家就在這?」。想到我應該有個怎樣的家,操持這個家的應該是個什麼樣的人,到了十月十日,雖然已經很累,你還是會走出來天下圍攻。

每一場運動都有一首歌,香港的運動界也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,但卻不夠重視,不懂得讓歌曲音樂成為運動主體。香港的鄭楚萍唱過《自由的夢》,也有很強的感染力,金佩瑋也寫過不少與社區運動有關的歌,無奈傳媒忽視,始終唱不起來。

用搜尋器鍵入「紅花雨」,超過十萬項登時彈出。仔細欣賞,《紅花雨》紅,不是沒原因的。

2006-10-10

凱達格蘭靜坐紀實:《紅花雨》 http://www.im.tv/vlog/personal.asp?FID=718856

07 October 2006

惡搞才會贏

早前,內地廣電總局發出通知,嚴打視訊網站惡搞片段。《一個饅頭引發的血案》,惡搞電影《無極》,爆笑連場,點擊率極高,反映網民對電影的不滿和惡評,成為惡搞經典。氣炸了的導演陳凱歌聲言追究,但仍未有下文。

惡搞本來無傷大雅,為博觀眾一笑,絕不是什麼嚴肅認真的論述,有人看得嘻哈倒絕,有人看得咬牙切齒,可以各不相干。直至紅色經典《閃閃的紅星》、《鐵道游擊隊》被惡搞,把高大全的革命人物轉化成參加中央電視台歌唱比賽的選手,並經歷了種種黑幕,終於觸動了官方的死穴,懼怕政治圖騰的權威不再,於是喝停,厲行嚴打。嚴正聲明,這些禁區是不能亂闖的。

何謂惡搞,難有明確定義,追溯源流,原來《史記》也曾經惡搞過孔子的緋聞,這段考證相信也可歸入惡搞之列。名畫《蒙羅麗莎》、《草地上的午餐》被惡搞過無數次,科學家愛因斯坦形象滑稽,也是惡搞寵兒。有了互聯網,惡搞更是創意無限,無遠弗屆。

香港也出現過不少極受歡迎的惡搞經典,葉劉的掃把頭漫畫,梁錦松被製作成名車海報在網上流傳,董生董太更是最受歡迎的惡搞對象。最近有人又將「洗手、洗手、洗手」的惡搞片段放上互聯網,點擊率奇佳。

能否接受容忍惡搞,反映了社會的幽默感和寬容度。惡搞未必一定惡意,但愈一本正經的東西拿來搞笑,反差愈強烈,愈能突顯箇中的荒謬。製作人過足惡搞癮,觀眾拍案叫絕,抒發了心中的鬱悶,好像做了應該做的事,心情暢快,可以帶來社會和諧。網上惡搞,總比街頭惡搞,破壞性少得多。

港台《頭條新聞》不能說是香港惡搞的開山祖,但將時事政治以戲謔形式演繹,相信是開了先河。但《頭條》天天被愛國輿論詛咒惡罵,成為港台的滔天罪證。惡搞才會贏,《頭條》不能惡搞,不敢惡搞,因此沒有勁頭,失了本色。

2006-10-07

04 October 2006

有包袱無法成《頭條》

港台《頭條新聞》暫別觀眾數月。曾幾何時,《頭條》是言論自由的指針,經董建華品題,更是聲名大噪。每次節目調動,又或因橋盡彈絕需要充電暫停,都惹來一番議論,《頭條》是否受壓?高層也要解釋一番。

今次《頭條》暫停,不但沒有波濤,泛不起一絲漣漪,更未引來任何討論。春去秋來,日出日落,一切如常,《頭條》再成不了什麼言論自由的icon,播或不播,好像無可無不可。
董去曾來,和諧社會,港人對這種只此一家別無分店的時政嘲諷式節目,不再感到興趣?沒有存在價值?當然不是。《頭條》不再尖銳?不敢批判?不夠嘲諷?不識搞笑?好像是,又好像不是。

《頭條》製作人員已相當努力的了,小品、評論、music video配新聞畫面,跟以前沒有兩樣,再加上兩位當紅小生主持,元素樣樣齊備。但,總不是味道,總覺得缺了些什麼———對,就是欠缺了「放」和「敢」。看《頭條》每一個片段,每一個笑話,總給人看到那種瞻前顧後,左顧右盼,把稜角尖刺刻意磨平剪掉的痕跡。是因為強政勵治,不敢造次?還是人家本來給你一個足球場,但你只敢在那裡畫邊界打籃球,不敢越線的自我設限?不論是什麼原因,總覺得《頭條》或許還在搞笑,但已不夠力,而且不再耐看。

《頭條》的朋友們,看看台灣的《全民大燜鍋》。這個每天直播的諷刺節目,橫掃台灣政商人物,擁有最高權力的陳水扁幾乎集集上榜,貪腐第一家庭成了嘲弄箭靶。總統府密室對談的環節,極盡抵死啜核之能事,演活了陳水扁的跋扈疑心嫉妒。陳水扁當然如芒刺在背,但只能視而不見。

《全民大燜鍋》沒包袱,有深度,紅遍台灣,收視勁爆。如果動輒得咎,壓力千鈞,創意自然被扼殺於萌芽狀態。有包袱無法成《頭條》,好看與不好看,關鍵在此,明嗎?

我等?看曾蔭權與陳方安生密室對話。

2006-10-04

01 October 2006

當命運之神來敲門

在我的懷裡,你心靈深處的無助和傷痛在顫抖。那曾經是見得著觸得到,有血有肉的生命,你一直努力用你的生命,試圖改變。但當生命頃刻消逝,無法挽回,彷彿一切努力都白費了,所做的,只是徒然。

如果時光能夠倒流,人生能夠慢鏡重播,可能在他短暫的生命裡,是你把燭光點亮。雖然微弱的燭光敵不過狂風暴雨,滅了,你又把它重新燃點起來。你的安慰,給他療傷,你的話語,給他止痛。生命消失了,但發生過的並沒有隨風而逝,永遠留住。

用生命影響生命絕不容易,人生就是一場永無休止的角力和拉扯,此刻他充滿希望朝著光明,當鬆一口氣的時候,下一秒他不知受到什麼噩運的影響,無法自控地走向黑暗。你那種什麼都做不了和容易受傷害的震動,我感同身受。

人是渺小的,千萬不要高估人的能力,從不相信人定勝天的豪言。當命運之神來敲門,我們別無選擇,只能應門,進來了,也唯有面對。我明白,人不應任由命運播弄,但一切可以做的都已盡力做了,如果還不能改變最終的結果,唯有相信,這是命定的吧。

人有權選擇如何生活,這種權利,或許也應該包括了如何別離。這未必為社會主流所接受,但既然選擇了,我們只能尊重,這不是無奈,而是對生命無常的深切體會。

耐心傾聽,遞上毛巾,給你擁抱,表示理解,是一個稱職的男人,最低限度可以和應該做的事。男人最大的毛病,就是拚命提供解決辦法,裝成全知全能。聆聽,至少可以解結。不用謝我,我的懷抱是你最安全的地方,是理所當然的。

還記得嗎?那次到Y省旅行,廟裡的出家人,一眼就看出你是在「燃燒自己,照亮別人」。你感到驚訝,為何會看得這麼準?大師可能只是憑直覺衝口而出,而你的疲累,早已寫在臉上。若你願意,我那不大寬闊的胸膛,或許還可供這隻顛簸小帆船停泊依靠。

2006-10-01